据新闻报道，美国哈佛医学院的科学家发现，如果环境过于干净卫生，容易引发哮喘、炎症性肠病等自身免疫性疾病，相关研究发表在《科学》杂志上[1]。
所以，这听起来证明了那句老话：“吃不干净的东西就不会生病。”
这是真的吗？
人体和肠道里其实生活着许多细菌，这些细菌的总数是人体细胞数量的十倍，所以如果每一个细菌和每一个细胞都有相同的投票权，那么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行走的“细菌体”。
正是因为绝大多数细菌对人体无害，人类才得以与肠道细菌和平共处，并有机会进化到今天的地步。
但大多数细菌无害，并不代表“不干净的，吃了就不会生病”，如果人体遇到危害更大的细菌，后果就很严重了。
古代经常发生的瘟疫很多都是由细菌引起的，比如中世纪时期欧洲流行的黑死病，导致欧洲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一，在意大利的一些城市，死亡人数甚至高达80%。如今中世纪欧洲遗迹的DNA考古发现表明，黑死病的病原体很可能是鼠疫杆菌，但当时的菌株与现代的鼠疫杆菌不同[2]。
面对鼠疫细菌，你敢“吃点不干净的东西也不会生病”吗？
只有没见过瘟疫的人酷24体育,，才敢发表如此无知无畏的言论。面对凭空而来的黑死病，中世纪的人不仅不敢说“它是不干净的，吃了不会生病”，估计连看都不敢看。有什么证据吗？当时在意大利，医生看病人时必须全副武装，不仅要穿长袍，戴上长鸟喙的面具，还要在鸟喙里塞满据说可以预防疾病的草药。
（照片：罗马医生 Beaky。作者：Paul Fürst，1721 年）
医生佩戴的面具后来被广泛使用。当然，形状不再局限于防毒面具那样的鸟嘴，而是化装舞会上可以戴的各种面具，目的是不让死神看到自己的脸。几个世纪后，黑死病终于过去了，但面具制作在意大利却成了一门产业。如今，去威尼斯旅游，街头随处可见制作精美的面具。
（图：意大利威尼斯随处可见口罩）
如今，“黑死病”和鼠疫已经很少见到，因为现代医学发明了抗生素，可以有效控制由细菌引起的疾病。
然而，即使有了抗生素，有害细菌也并未消失。今年3月，美国42个州因食用受污染的火鸡肉而爆发沙门氏菌疫情，感染人数多达358人，其中133人住院，1人死亡。这样的“火鸡肉污染”事件并不罕见，沙门氏菌疫情其实相当常见。
据美国疾病控制中心（CDC）统计，美国每年有120万人感染沙门氏菌，其中100万人是通过食物传播的。感染后，患者会出现腹痛、腹泻、发烧等症状，虽然多数情况下4-7天后病情会缓解，但每年仍有2.3万人因此入院kaiyun下载app下载安装手机版,，450人因此死亡。
面对沙门氏菌，你敢“吃点不干净的也不会生病”吗？
在火鸡引发的沙门氏菌感染案例中，致病原因要么是食用了生火鸡，要么是在食用前接触了带有细菌的生肉。除了未煮熟的食物被细菌污染外，许多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也容易带入细菌。例如，美国之前爆发的沙门氏菌疫情的源头就追溯到宠物龟，因为接受调查的患者中有71%与这种动物有过接触。
（图片：宠物龟可能携带沙门氏菌）
对此，疾控中心给出了预防沙门氏菌等病原体的建议：好好洗手！处理过生肉或玩过宠物龟后，要用肥皂彻底洗手。
此外，CDC 还建议不要在厨房或存放食物的地方饲养宠物龟，防止动物将病菌带到食物中。如果需要清洗饲养宠物的容器或玩具，最好在户外进行，避免在厨房进行，防止病菌落入食物中。至于亲吻或与宠物龟亲密接触，那就更加危险了，必须谨慎行事。
显然，鼠疫菌在人类历史上并非一直盛行，如今生活中也并非一直有沙门氏菌污染的新闻报道。那么，在没有大规模疫情发生时，我们是不是就不需要特别注意卫生，可以吃不干净的东西了呢？
细菌入侵人体的主要途径是通过呼吸道、消化道和破损的皮肤。正常情况下，由于人类每天都会进食，细菌会随食物进入食道和胃部。但由于胃中的胃酸，大量细菌会被杀死，只有少部分细菌能进入肠道繁殖。少数通过肠壁进入人体血液循环的致病菌也能被人体免疫细胞控制。
但免疫系统无法抵挡病菌的“细菌”战术，当人体免疫力低下时，更容易发生细菌感染。哪些人免疫力低下呢？5岁以下的儿童和65岁以上的老年人。如果家中有这样的人，需要特别注意卫生，最好不要饲养可能带来病菌的宠物龟。
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，即使没有战争和瘟疫胡特尔，人们的平均寿命也不长。其中一个原因与细菌引起的各种疾病有关。不仅伤口、受污染的食物引起的急性细菌感染会导致死亡，而且随着人们年龄增长，免疫力下降，即使是慢性感染，身体也无法忍受。
细菌感染也与癌症有关。幽门螺杆菌是胃癌的致癌因素之一，多种细菌代谢产生的亚硝酸盐产物也是致癌物质。20世纪30年代以前，胃癌是美国死亡率最高的癌症。随着卫生条件的改善和冰箱的发明，因细菌繁殖而导致食物腐败的情况大大减少，食物中添加防腐剂的需要也减少了。因此，胃癌的发病率和死亡率大大下降。如今，美国胃癌发病率仅为每10万人4例，是一种并不常见的癌症。
由此可见，如果我们完全无视细菌感染可能对健康造成的危害，相信“不干净，吃了也不会生病”，细菌相关疾病就会爆发。虽然我们还有抗生素，但由于抗生素的滥用，耐药细菌已经成为越来越严重的问题。一旦卫生条件恶化，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抗生素来控制细菌，这将进一步加速细菌耐药性的产生。如果危害极大的耐药超级细菌开始蔓延，现代社会就会大难临头，人类一夜之间就会回到中世纪。
即使没有重大灾害，人类的健康也会受到威胁。寿命的不断提高是社会进步的标志。如果“不干净的食物不会生病”，卫生环境恶化，寿命就会发生变化。
既然卫生条件对人体健康如此重要，我们该如何理解当前《科学》杂志这篇论文的结论呢？
本研究主要为动物实验，探究某种致病机制。人类和小鼠体内均存在一类“不变型自然杀伤T细胞”（iNKT）。在过于洁净的环境中，iNKT细胞会在组织中过量聚集。一旦接触到某种致病因素，这些iNKT细胞便会造成严重的病理损伤，诱发哮喘、炎症性肠病等自身免疫性疾病[1]。
面对这项研究，我们首先应该注意到，这项研究的关注点其实是“过度卫生”带来的问题。实验对比了两种小鼠的生活环境，一种是无菌环境，一种是正常的无菌环境。但这里的无菌环境其实卫生条件非常好。按照实验动物房的正常要求，不仅需要有人按时清理小鼠的笼子，做好清洁工作，而且对房间的温度和光线也有一定的规定，小鼠的饲料也要符合营养和卫生的要求。所以，这种所谓的“无菌环境”并不是野鼠满街乱跑的环境，也不是传播瘟疫的老鼠生活的环境。生活在这样的实验动物房里的小鼠虽然依然处于无菌环境中，但它们的自然寿命要比街上的小鼠长得多。
其次，我们还应该认识到，在这样不愁吃穿的环境下，老鼠身上发生的哮喘等疾病其实并不是致命的疾病胡特尔，而是可以通过药物控制的慢性病。
这个研究结果发表得比较早，后来对人类的流行病学调查也发现了“过度卫生”和哮喘的相关性。在美国，有一些特殊的德裔瑞士移民后裔，他们有的生活在宾夕法尼亚州等地，被称为阿米什人，他们过着简朴传统的乡村生活，甚至在日常生活中拒绝汽车、电力等现代化设施。还有一类人，被称为胡特尔人，他们和阿米什人一样，也过着乡村生活，但不拒绝现代化设施，所以过着现代化的乡村生活。调查发现，这两个遗传基因相似的群体，儿童哮喘的发病率却有很大差异：胡特尔人比阿米什人高出4倍！[3]
进一步调查发现，过着传统乡村生活的阿米什人，家中细菌较多，如果将从阿米什人家中采集的细菌放入小鼠鼻腔中，可以抑制呼吸道过度的免疫反应。从这个结果看来，阿米什人居住环境中的细菌可以帮助他们减少哮喘等免疫疾病。
整理这些结果，其实我们可以得出一个比较客观的结论：良好的卫生习惯肯定是必要的，这是生存的问题；但在此基础上，我们也不应该过分追求无菌，也就是没必要有“洁癖”。为了达到更好的健康，我们其实应该多接触有益菌（益生菌）。
这根本不是“虽然脏，但是吃了不会生病”这种事。
当然，我们也要对益生菌有一个正确的认识。益生菌只是一个名字，包括各种菌种。阿米什家的细菌能抑制呼吸道过度的免疫反应胡特尔，并不代表吃任何益生菌都能达到同样的效果。而且有一点至关重要：益生菌到底有没有好处，需要严谨的证据。比如上文提到的阿米什家的细菌，虽然在小鼠身上证明了一定的功能，但在人身上是否有同样的功能，也需要实验证据。
在拿到证据之前，没必要急着花钱购买“阿米什细菌”来预防哮喘，但可以带着孩子去阿米什村玩一玩。
（图：美国阿米什人依然过着传统的农业生活）
相信“不干净的话吃了不会生病”会让你走进陷阱；正确认识益生菌可以帮助你避免上当受骗。
参考
[1]Olszak T、An D、Zeissig S、VeraMP、Richter J 等（2012 年）生命早期的微生物暴露对自然杀伤 T 细胞功能有持续影响。Science 336：489-493。
[2]Haensch S、Bianucci R、Signoli M、Rajerison M、Schultz M 等（2010 年）耶尔森菌的不同克隆导致了黑死病。PLoS 病原体 6：e1001134-e1001134。
[3]Stein MM、Hrusch CL、Gozdz J、Igartua C、Pivniouk V 等。（2016 年）阿米什人和胡特尔派农场儿童的先天免疫和哮喘风险。N Engl J Med 375:411-421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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